一
于中、国裳辈同侍食,先生曰:“凡饮食只是要养我身,食了要消化。
若徒蓄积在肚里,便成痞了,如何长得肌肤?后世学者,博闻多识,留滞胸
中,皆伤食之病也。”
二
一友常易动气责人。先生警之曰:“学须反己。若徒责人,只见得人不
是,不见自己非;若能反己,方见自己有许多未尽处,奚暇责人?舜能化得
象的傲,其机括只是不见象的不是。若舜只要整他的奸恶,就见得象的不是
矣;象是傲人,必不肯相下,如何感化得他?”是友感悔曰:“你今后只不
要去论人之是非,凡当责辩人时,就把做一件大己私克去方可!”
三
王汝中、省曾侍坐,先生握扇命曰:“你们用扇!”省曾对曰:“不敢!”
先生曰:“圣人之学,不是这等细缚苦楚的,不是装做道学的模样。”王汝
中曰:“观仲尼与曾点言志一章略见。”先生曰:“然。以此章观之,圣人
何等宽洪包含气象?且为师者问志于群弟子,三子皆整顿以对,至于曾点,
飘飘然不看那三子在眼,自去鼓起瑟来,何等狂态?及至言志,又不对师之
问目,都是狂言;设在伊川,或斥骂起来了。圣人乃复称许他,何等气象?
圣人教人,不是个束缚他通做一般,只如狂者便从狂处成就他,狷者便从狷
处成就他。人之才气,如何同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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